周日的中午,天气格外好,把父母安顿妥当后,我抽了个空,到灵安集镇头一个建成的小区——新村弄小区逛了逛。
刚踏上这方再熟悉不过的土地,各种回忆就像潮水般涌来,好多以前的事儿,到现在都还清楚地印在脑海里。
这地方说是小区,其实不过是两排长长的平房东西相对,一间挨着一间,平行铺开,全长差不多150米。后面那排是顺着徐家湾的小河建的,中间有一栋6开间的两层楼房,特别显眼,那是公家的房子。
别看这儿就两排窄长的平房,人最多的时候,住着快40户,150多口人,简直像个超大的加强连,真是“小地方大作为”啊。
新村弄和灵安大队徐家湾小队中间隔了条河,听名字以为它很年轻,其实它都过了五十岁生日啦。1973年灵安港挖宽了,河边那些水阁房都被拆了,同年,在以前供销社的竹木场那块地上,新村弄小区就建起来了,房子都是用砖和木头盖的。
八岁起,我就在这片地方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和朝气蓬勃的少年时光,后来到桐乡三中上学,才算是真正离开了新村弄。
以前住这儿的人,我都熟悉得跟自家亲戚似的,那些过去的事儿,就像在眼前放电影,我轻轻松松就能一件件说出来。
先聊聊北边那排房子。最西头是卖水果的王阿松家,往东数过来,依次是嵇尔利(也叫夏菊清)家、阿八大酒店老板阿八家、钱汉章家、修鞋的龙龙(又叫麦麦阿二)家,还有理发师荡灯家。
隔着一条路有栋两层高的管理用房,一楼住着姜关明、董正南、陈明珠(张竹铭家原先住这儿,后来搬到海宁盐官去了)、莫美英和程克钧他们,二楼则住着范坤堂、夏菊清的女儿、梁倌、沈荣泉和朱文仙他们。
二层楼旁边住着的是做箍桶活的张洪仁,再往东走几步,就是邬炳奎家和剃头师傅张明的家,最东边那户是徐守仁家。
说起邬炳奎老爷子,真该好好讲讲他的故事。邬老是海宁人,民国时期就到灵安开了家烟铺,后来夏叙康、冯家、董家的董志超等人也陆续来灵安做买卖,烟铺生意越做越大,渐渐成了气候。
邬炳奎退休后闲来无事,就爱找几个人玩“百分”纸牌,有时人数不够,就拉上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孩子来凑局,我、吴柏良、杨小峰还有朱宏伟,都曾被他拉去当过“替补队员”。老邬牌瘾大,但牌品不咋地,总把输赢看得太重。有回,“猪头奥伟”不小心打错了牌,导致输了,老邬作为他的搭档,气得猛拍桌子,声音大得吓人,嘴里还大声嚷嚷,唾沫星子乱溅,我们一看情形不妙,赶紧脚底抹油溜了。
不过说真的,邬炳奎老爷子个子高高的,脾气随和,整天笑眯眯的,和邻居们处得特别好,从没见他跟谁闹过别扭。那时候情景喜剧《我爱我家》特别火,我妈也喜欢看,她指着剧里爷爷的扮演者文兴宇说,这不就是邬炳奎嘛,现在回想起来,俩人还真有几分相似。
再聊聊南边那排房子,那片儿我可熟了,算是我的地盘。还是从西边开始数,头一家是胡永发他们家,接着是杀猪的那五户人家、蔡木匠家、搬运工赵锦如家、陈福庆家,穿过小巷往东走,是染匠包万象家、剃头匠张阿金家、还有剃头的小和尚(周富良)家、我二叔徐锡伦(大家都叫他鞋匠阿二)家、我爷爷奶奶家、徐桐伦(就是我爸)家、何金松家、汪娘娘(汪桂红)家、胡玉璜家,最东边那家是张秀珍。
我家后门刚好和箍桶师傅张洪仁家面对面。小时候,我常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,要么写作业,要么吹着晚风吃晚饭,眼睛还时不时瞟向对面,看那家女主人怎么教训二儿子。她可不是小打小闹,是把孩子吊起来打的那种,孩子的惨叫,远近都能听见。有人实在看不下去,上去劝了几句,结果那女主人反而打得更狠了,吓得其他人都不敢再出声了。
以前老妈揍儿子,大家都觉得没啥大不了的,好像本就该这样。可要搁现在,这就是很严重的家庭暴力了,要是造成了严重后果,还得承担刑事责任呢。可惜啊,现在老妈和儿子都已经不在人世了,到了那边,他们应该能冰释前嫌,和和气气了吧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末,东兴商厦一开业,灵安供销社的一些员工就调去那边工作了,新村弄小区也慢慢走向了衰落。很多家庭不是全家搬到了桐乡县城这些地方,就是随着住房条件变好而陆续搬走。到现在,还一直住在老小区里的本地灵安人,已经少得屈指可数了。
两年前,吴文娥和何金松这对老夫妻相继离世后,张秀珍老人也搬去了养老院,这样一来,灵安新村弄小区原来的老住户就全搬走了。现在住在这儿的,基本上都是从外地来租房的人。
新村弄可以说是桐乡小集镇里年头最久的老小区了,五十年风雨未倒,像这种又老又旧的居民区,现在桐乡的集镇里怕是很难再寻到了。
远远看去,废墟一片,野草疯长,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,可还是能隐约记起它从前的样子。这个承载我们青春岁月的住宅区,不知还能留存多久。
以前在这住过的朋友们,瞧瞧看,哪间屋子曾是你们的家?
或许,现在不瞧一眼,以后就再没这样的时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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